~第一章你是怎么死的第一节~
宋无来到狄无功驾着的马车旁,只见拉车马的肚子下躺着两个头发篷乱,身披兽皮,疑似野人的人形物体。
其中一个满脸大胡子,看不出年纪的“野人”,正抱着另一个看似已经昏了过去,依稀是女性的“野人”,怪声呻吟着。
宋无和狄无功对视了一眼,狄无功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说:“不关我事,是他们自己突然从路边冲过来的,硬往马蹄子上撞的。怕什么,不过是撞了两个野人而已,又没把他们撞死,随便给点伤药就没事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两人没有武功,应该不是杀手。”
宋无点点头,对于狄无功的眼力,他自然是相信的。“孤直公”狄无功号称“鹰眼”,一双眼睛不仅目力过人,且谁人会不会武功,他也能一眼看出。
宋无翻身下马,准备亲手把那两个“野人”自马肚子下拖出来,谁知道手刚一碰上那雄性野人,那野人便啊呀怪叫起来:“痛死了!啊呀,痛死了啊!哎哟我的妹啊,你怎么就不醒了呢?难道你一缕芳魂,已然魂归天外?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啊~~~(此处用颤音)你们,你们这群无良之辈,在小路上飙车,简直就是草菅人命呀!谋害忠良啊!”
宋无一愣,心道这两人原来会说人话,看来不是野人。不由苦笑道:“这位兄台,不知你伤在哪里?可否让宋某检视一番?宋某长年浸淫医道,对疗伤颇为精通……”
“免了免了。”那雄性野人不耐烦地打断了宋的话,抬起头,伸出一只黑乎乎的手,用热烈而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眼角浮出丝丝笑意。
宋无初时见这雄性野人两鬓斑白,原以为他年纪颇大,还尊称了他一声“兄台”。谁知道现在一看这野人的眼睛,那眼神和眼角的纹路,分明是个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当下不由心中暗悔,心道我好好地叫这小家伙兄台干什么?虽然他胡子是比我长了一点,头发也是白了一些,可是年样子起码也比我年轻个四十多岁啊!
这时那野人把黑乎乎的手递到宋无面前,笑嘻嘻地说:“你这位老先生貌似忠良,应该不会是坏人了。这样吧,给点小钱我就可以了,我自己去抓药。”
宋无一愣:“什么?”
那野人顿时不乐意了,笑意一敛,蛮不讲理地道:“怎么,撞伤人不用陪钱吗?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等等加起来,你就给个万把两银子就行了。我这人厚道,也不想多要,但是给少了你也不好意思是吧?”
狄无功在一旁闻言大怒:“老宋,这小子好没道理,分明就是存心劫道的!”
野人阴阳怪气地道:“哟,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有劫道吗?我手上带刀了吗?我说过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了吗?别看你老,你乱讲话我一样告你诽谤!”
狄无功气得哇哇乱叫,跳下马车举着马鞭作势要打。
马鞭还没落下,那野人便惊呼一声,两眼一翻,叫道:“打死人了!”头一歪,诈死过去。
宋无和狄无功面面相觑,两人知是遇着了无赖,不由全都苦笑摇头起来。
宋无人在旅途,加上岭南又兵荒马乱,不愿多惹是非,从褡裢里掏出几张银票,道:“这位小兄弟,老夫如今也是落难途中,知道落难人的苦楚。你要的一万两银子,我这便给你吧!”
那野人顿时睁开眼睛,手脚轻便地爬了起来,一把接过宋无手中的银票,点了点数,道声:“谢了!”然后对那躺在地上的女野人道:“小雪,拿到钱了,可以起来了。”
那女野人顿时活蹦乱跳地从马肚子底下钻了出来,两个人一起闪到路边,那男野人手举银票对着宋无和狄无功挥了挥,笑道:“一路顺风,旅途愉快!还有,你这老人家出手太豪爽了,多少也要跟别人讨价还价一番嘛!要是你每撞到一个人,都出手这么大方,恐怕还没到你们要去的地方,身上的钱都没有了。”
宋无苦笑着看着两个全身上下没半点异状的野人,连连摇头。
狄无功嘴一歪,对宋无道:“我就说吧,碰上劫道了的。娘的,老宋,咱得把银票夺回来啊!要不然让别人知道,在你老宋和我们五怪都在的场合,让俩小贼骗了银子,咱们以后就不用混了!”
宋无苦笑道:“能从我手上骗到钱也算他们本事。再说了,我老宋送出去的银子岂能再收回来?一万两而已,区区小数,也不值什么了。”
两个人在谈话间,一个上了马车,一个跨上了马背。
狄无功坐在马车驾座上,一手扯起鞭绳,一手扬起马鞭,威吓似地朝那男野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道:“要不是看你小子连衣服都没得穿可怜,爷爷我早一鞭子抽死你了!”
那男野人笑嘻嘻地说:“你抽我下试试?不怕告诉你,少爷我见你们出手这么大方,知道你们身上有不少银子,本来是动了歪心思的。嘿嘿,你们几个老头子难道当真打得过少爷我?看看我这胳膊腿儿,不比你们粗壮多了?一打六不成问题,要不是看那个宋老头人品好,那可真是要动手硬抢了的。”
说着,又贼兮兮地瞄上宋无背后的那方木盒,道:“宋老头,出门在外小心点,钱财可不能随便露白哦!还有,你那盒子里装的是件宝贝吧?你可要留意了,别让歹人给抢了去啊!”
宋无目光一寒,渗着丝丝杀气望向那野人。打他钱的主意不要紧,可是敢打他背上盒子里“龙吟”主意的,那可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谁知那野人在宋无杀气森然的目光注视下,竟然毫不在意,笑嘻嘻地挥了挥手,道:“走好啊,少爷我就不送了!”
宋无顿时收敛杀气,心道难道我看错了?这年轻的野人并未动甚歪心思?嗯,一定是了,他虽不会武功,但身体颇为强壮,要是真是坏到透顶者,说不定真会动手硬抢。宋无等人虽然个个是大高手,但是在不会武功的人眼中,也不过就是六个满头白发白须的老头子而已。
当下也不再多说话,踢马向前行去。狄无功等三人也都纷纷驱动了马车。
那野人目送着由宋无在前开路的三辆马车鱼贯离开,将银票胡乱塞进怀里,拉着那女野人的手,便向与宋无等相反的方向行去,边行边大声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中,不似人生一场醉。”
豪迈中带着些许凄凉,又有着无比豁达的诗调传入宋无耳中,宋无不由暗暗心惊,心道这野人看似不起眼,想不到竟有这等情怀!
而坐在第三辆马车中,起先并未听到那野人与宋无、狄无功讨价还价的宋清,在听了那野人的吟唱之后,突然娇躯一震,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变得更白,眼中却放射出异样的神彩。
她忙不迭地大叫起来:“靳叔叔,停车!快停车!”
赶着这辆马车的五友之一,“寒松叟”靳归闲闻声停住了马车,而车内的宋张氏则带着惊喜的意味问道:“清儿,你……”她本打算说你终于肯说话了,细想之下觉得又不妥,改口道:“你有何事?为何要急着停车?”
宋清这时迅速镇定下来,她看了宋张氏一眼,道:“娘,您可知刚才那诗是谁人唱的?”
宋张氏道:“为娘也是不知。”敲了敲车门,隔着门板问靳归闲:“靳大哥,清儿想知道刚才那诗是谁人唱的。”
宋张氏自然也是听到了那诗的,心中也感奇怪,心想难道清儿仅凭几句诗便看中了那未谋面之人的文采?
这时靳归闲在外说道:“是个野人唱的,刚才还敲诈了宋大哥一万两银子来着。”
宋清急道:“那野人现在在哪里?烦请靳叔叔把他请过来,侄女想问他几句话。”
宋张氏劝道:“你一个大家闺秀,怎可见一个敲诈银两的野人?还是不要了吧!”
宋清却固执地摇了摇头,道:“娘,那野人文采飞扬,又岂会是一个敲诈勒索的小人?定是遇上了什么难处。女儿今天非见他不可,否则女儿会一生不安的。”
宋张氏无奈,对这女儿她向来是百依百顺,而且在她看来,一个会念诗的野人,怎样都不会野到那里去的。
“靳大哥,烦请替清儿把那野人请来,清儿有话要问他。”
靳归闲应了一声,对刚刚赶到这辆马车前的宋无道:“老宋,清儿要见那野人,想是听了那几句歪诗,动了惜才之心。”
宋无是在靳归闲赶的马车突然停下后过来查看的,现在听靳归闲这一说,不由叹道:“清儿向来眼高于顶,能入她耳的,又岂会是歪诗?罢了罢了,凡事都要遂了清儿的意,即便他只是个劫道的小贼,清儿要见,便让她见吧!”
说罢策马朝那两个已行出数十丈开外的野人追去,边追边道:“两位请留步,宋某有事相商!”
两个野人停住了脚步,那男野人牵着女野人的手,回望宋无,笑道:“怎么,难道你现在反悔了,想要回那一万两银票不成?”
宋无赶到两野人身前,停住马步,道:“这位小兄弟误会了,宋某……咳,那个,宋某的女儿想请这位小兄弟前往一叙。”
说这番话时,宋无那才真叫老大不乐意。老宋家的大家闺秀,要见一个不修边幅的野人,传出去成何体统?
但是宋无也是无可奈何,眼见女儿便要奔上二十大坎,这人生是越来越短,她有甚心愿,还是尽量满足了吧!
而那野人在听了宋无的话后,疑惑地道:“你女儿要见我做什么?莫非你女儿知道少爷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天下无双?”说着还颇为自恋地摸了一下他那满脸的大胡子,“只不过瞧你这年纪,你女儿只怕也是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了吧?嘿嘿,少爷我对四十岁以上的女人不感兴趣,就此别过,不劳相送啊!”说着竟转身就走。
宋无听他满口胡言乱语,心中有气,沉声道:“这位小兄弟,宋某以礼相待,你何必如此口不择言?小女宋清年方十七,却不是什么四十多岁的老女人!”
那野人闻言又转过身来,拉着女野人就往马车方向行去,边走边道:“十七岁的小姑娘,那还是要见一见的。正是花样年华,即便长得不行,可是年轻,就已经是最美了。”
这野人说了这么多话,就最后那一句还可入得宋无法耳。只不过宋无就纳闷了,我女儿明明是岭南最有名的美女兼才女,又岂会长得不行?你小子毫无见识,我老人家不和你一般见识!
宋无带着两个野人来到了宋清的马前旁,道:“你上去吧。”
男野人拉着女野人就往马车上爬,宋无道:“我是叫你上去,她留下。”
那男野人看了宋无一眼,淡淡地道:“要嘛就我们两个人一起上去,要嘛,就一个也不上去。”
宋无气苦,却听宋清的声音传了出来:“爹爹,就让他们两个一起上来吧。”
连续七天没跟他说话的女儿突然肯说话了,宋无不由受宠若惊,再不敢阻拦两野人。
两野人登上马车,宋无说了一句:“我们就在外面,你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利,哼哼……”
男野人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径直推开车门,与女野人低头钻进了车厢。
男野人一进车厢,扫了车厢内的宋清和宋张氏一眼,笑嘻嘻地道:“两位晚上好啊!不知是哪一位要见小弟啊?嗯,这位姑娘看上去比较年轻,想来是你要见小弟了。不知你见小弟,有何要事啊?”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女野人大刺刺地往宋张氏身旁一坐,瞪着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宋清。
~第一章你是怎么死的第二节~
宋张氏只觉一股刺鼻的怪味直往自己鼻子里扑,不由皱眉道:‘你……‘
那男野人看了宋张氏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这位夫人可是想说小弟毫无教养?诚然,小弟不请自坐实在不怎么合礼数,可是我也没办法啊!你们看我个子这么高,总不能一直弯着腰跟你们讲话吧?小弟为人虽然不怎么地,但是宁折勿屈还是懂的。再说了,是你们请小弟来说话的,这座嘛,当然是应该主动让小弟坐的。现在小弟主动坐了下来,倒免了你们一道手续,替你们省了几句口舌。‘
宋张氏又道:‘我……‘
那男野人马上又打断了她:‘夫人要是想对小弟道歉倒也不必了。小弟这心胸还是很豁达的,很多事情,都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好了,闲话少说言归正传,小弟时间紧得很,没多少时间废话,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宋张氏气苦,她哪里说过半句废话了?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这野人在说话,现在他反倒要别人不要废话,这是哪门子道理来着?
宋张氏却是不知,这两野人过了三年与世隔绝的生活,两个野人之间虽然时常说话,但其中一位才五六岁的智商,另一位又如何能过足说话的瘾头?
加之那男野人本就是天生一张贱嘴,一天不说话都会憋得难受的,偏偏又不能跟女野人口不择言乱说。因此今天一旦重见天日,又碰上了几个大活人,自然要大说特说,过足这三年的瘾头了!
不消说,这两个野人便是秦仁跟叶映雪了。
两人在那谷底转了三年,本以为至多还要一年,至少也要一月才能找到出谷路径的,谁知道七日前二人顺着一条西南走向的谷道一路走下去,连行七日之后,竟就在这里寻到了出谷之径!
三少欣喜若狂之下,带着叶映雪顺着一面坡度在四十五度左右的山坡爬出了谷底,从早上日出一直爬到日头将落,这才爬了上来。
三少不知道的是,他在谷底转了三年,早已顺着那一条纵横四面,四通八达的谷道,穿越了几条山脉,出了北边燕省,一直到了大西南。而那一条西南方向的谷道,更是令他到了这离燕省数千里之遥的岭南境内!
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三少的当务之急就是搞到银两傍身,行走江湖最重要的还是一个‘钱‘字。
他以前自然是极有钱的,随身带着都是几百万两的银票和十几二十万两的金票。可是在谷底三年,连衣服都被潮气侵蚀光了,那些金银票据又如何能保存下来?自然也是全部都烂光光了。
无奈之下,三少只好学那前世装作撞车受伤的小贼,猫在这路边等苦主经过。于是就有了狄无功撞倒二人,宋无被迫赔偿一万两白银的事情。
现在三少和叶映雪坐在马车里,身上披着的兽皮散发着阵阵刺鼻的味道,令宋张氏只觉浑身都不自在。
宋清却好像浑然不觉,一双妙目只不断地打量着三少,而三少也是瞪着双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宋清。
宋清看着三少的眼睛,只觉此人相当不简单。她对自己的容貌相当有信心,等闲男子,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哪一个不是呆若木鸡,只差流鼻血了?
而三少却不同,他虽然也在上下打量着她,可是她觉出他的目光是带着欣赏和赞赏意味地,就像欣赏一枝名花一般,不带丝毫猥亵和淫欲。
宋清不知道的是,三少现在的眼界岂是一般人能比?除了那九阴圣女因魅术、媚功绝顶,真正能做到让三少呆若木鸡之外,其余女子,任她如何绝色,如何祸水,想要现在的三少表现出一丝迷离,那是无法做到了。
三少心中对宋清也是极为欣赏的。在大秦帝国转世十八年来,见过、上过的美女也有很多了,但还从未见到过一位像宋清这般纯得不带一丝杂质的女子。
该如何来形容她?三少在心中寻找着恰当的比喻。
对,就像纯净水一般,就像经过了几十重过滤后,糟粕尽去,只余菁华的纯净水一般。眼前这女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那种纯美。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互相打量了一番,宋清道:‘娘,您可否先去二娘她们的车内坐一阵?女儿有些话想和这位……‘
三少道:‘秦三。‘
宋清点了点头,道:‘和这位秦三公子谈谈。‘
宋张氏略带犹豫地看了宋清一眼,又看了看三少和叶映雪,道:‘清儿,这……‘
宋清笑道:‘不要紧的,爹和靳叔叔就在车外,不会有事的。‘
宋张氏终于点了点头,走出了车厢。车厢门关上之后,宋清又看了叶映雪一眼,道:‘秦公子,不知这位与公子如何称呼?‘
三少拍了拍正偎在他大腿上小憩的,叶映雪的脑袋,说:‘她是我的,嗯,怎么说呢,暂时该是妹子吧!而且……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
宋清点头道:‘那即是说,有什么话都可以放心地说了。‘
三少认真地点了点头:‘的确,有什么话都可以放心地说,只要你不怕你家老爹在外面听到,即使对我说想委身下嫁于我都是没关系的。‘
宋清还没说话,便听外面传来宋无的咆哮:‘小子,你对老夫胡言乱语老夫忍就是了,可是你要稍敢对我女儿无礼,老夫绝不轻饶了你!‘
三少摊开了手,眼神真诚地道:‘你看,我什么都没说,你家老头就生气了。‘
宋清暗叹口气,心道这人即便真是与我是一路又如何?这人品,实在不怎么好。但是仔细一想又不对,这人若真是个无赖小人,又怎会在见到我时如此神情自若,不为所动?
‘爹爹,女儿等会将与这位秦公子所谈之事或许会过于玄妙,您和靳叔叔若是听到了,还请勿多想,也不要追问女儿究竟。若不能答应女儿这两点,还请爹爹与靳叔叔暂离一阵。‘宋清掀开窗帘,淡淡地说道。
宋无愣了一愣,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道:‘清儿,你且放心与他说话,爹爹不会插嘴。‘
宋清朝着宋无一笑,这一笑,顿时让宋无心花怒放,心里大叫着:‘女儿肯笑了,女儿肯笑了!‘
三少听了宋清这些话,心中越来越感奇怪。这女子敢与现在野人一般的他呆在小小的车厢里不说,说的话也是莫明其妙。
三少甚至暗想,难道这小丫头真的想对少爷我以身相许?可是本少爷帅则帅矣,目前这副形象,还是有些欠佳的,那万般迷人的风度,也是无法展现啊!难道说……这小丫头别的不喜欢,偏生喜欢野人型的?
三少还在这里胡思乱想,宋清已经朱唇轻启,道:‘好教秦公子得知,小女子姓宋,单名一个清字。之所以请公子前来一叙,全是因为听到了公子刚才唱的那四句诗。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谈笑中,不似人生一场醉。此等心胸,的确非等闲人可有。敢问秦公子,这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为何小女子遍读经史诗集,却从未曾见这等诗篇?‘
三少摆摆手,道:‘随口唱来,随口唱来,经史诗集中没有记载,你自然是看不到了。‘
宋清目光灼灼,眼神中似带着一丝期盼:‘如此说来,此诗是公子自作的了?‘
三少呵呵一笑,道:‘自作说不上,我虽然对文学有一定造诣,但诗却偏偏不是我最擅长的。嗯,此诗勉强能算作在下口吟前人之作,虽然大秦境内无人得知,倒也不是在下所创。‘
宋清追问道:‘那么,敢问公子,这首诗的原作者又是谁呢?可否告知小女子?‘
三少结舌道:‘这……‘
宋清又道:‘小女子适才听公子所吟,此诗尚不完整。小女子左思右想之下,此诗莫不是只唱了上厥,还有下厥未曾作出?因此小女子擅自为此诗添了下厥,还请公子指点。小女子所作乃是‘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三少起初还在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地跟着浅声低吟,待听完之后一回味,顿时野躯乱震!
他霍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宋清,那目光便似两道激厉的电芒,仿佛要从宋清的眼眸中投入她的心底,看清她的灵魂,探索她的记忆!
而面对三少凌厉的目光,宋清浑然不惧,脸上挂着一抹似释然,似凄苦,似兴奋,又似激动的笑意,两只手紧紧地互捏在一起,不停地绞动着衣角,力道竟大得连衣角都撕裂了。
三少深吸一口气,嘶哑着嗓子,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宋清两眼放光,颤声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三少身子微微前倾,两手抓着身下的坐位,手指已深深嵌进坚硬的檀香木中,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
宋清眼中泪光闪动,接道:‘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三少吞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又道:‘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宋清闭上眼,两行清泪自眼角溢出:‘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数,还看今朝!‘
两人在里面你一句我一句地吟诗唱词,宋无和靳归闲在外听得面面相觑。
靳归闲摇头轻叹道:‘老宋,清儿怕是与那野小子……对上眼啦!‘
宋无喃喃道:‘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向来只有清儿出诗对考别人的,现在竟有人能出诗来考清儿,而清儿竟然也与他对得如此起劲……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接下来听到的,才真正让靳归闲和宋无大吃一惊。
只听宋清幽幽地长叹口气,道:‘我以为世间只我一个人,却没想到,竟还有一个你。‘
这句话不由让宋无面若死灰,女儿这番话,岂不是表明她真看上了这小子?试想一下,只有‘一个人‘的宋清,遇上了‘还有一个‘的‘你‘,不正好配一对儿吗?
宋无眼角不由泛出浊泪:‘苍天无眼,吾女天才横溢,却不幸身怀三阴绝脉。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文才不输于她的男子,终生大事有了着落,却是一个……却是一个敲诈勒索的野人无赖……唉……‘
这时三少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我原先也是和你一样想的,以为这个世上,就我一人与众不同,没想到你也同我一样。‘
靳归闲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这下可好,连那野小子也觉得对上眼了。‘
不说靳归闲与宋无在外痛心疾首,长吁短叹,且说三少与宋清两人,怔怔地对视着,一个目光沧桑复杂,充满了爱怜欣慰,一个则泪光闪闪,既兴奋又觉凄凉。
‘你……家世好吗?‘三少突然问了这一句。
这时宋无和靳归闲立马想到:‘娘的,这就问家世了,看样子是准备立马提亲了!‘
而宋清则答:‘很好,我父亲很有声望,家财又丰厚,从小到大对我又是极好,倒没吃过什么苦。你呢?‘
三少道:‘我家也是大家族,家大业大,家人也都很有声望势力。除了这三年,倒是半点苦也未吃过的。‘
靳归闲与宋无对视一眼,靳归闲张了张嘴,轻声道:‘已经在看是否门当户对了。老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儿的择婿权,你怎能交到她自己手上呢?‘
宋无白了靳归闲一眼,满心凄苦,一言不发。
这时,两人忽听三少问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你,是怎么死的?‘
~第一章你是怎么死的第三节~
听到了三少那句话的宋无顿时勃然大怒。
在他宋无面前,什么话都可以乱说,即使在宋清面前乱说话,他宋无只要女儿一句话,也可以忍了,但是这个“死”字,却是万万不该在宋清面前提起来的!
虽然宋清并不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但是在宋无心里,女儿的“三阴绝脉”就是一根刺,一根让他心痛心伤心神不宁的刺!
他深恨自己无法解除“三阴绝脉”对女儿的威胁,他恨自己枉为当年七国第一名将,杀人无数,却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
现在有人居然当面向宋清提问:“你是怎么死的?”这如何能令宋无不怒?
愤怒的宋无一把摘下背后的盒子,就要按开机关,放出“龙吟”,却被靳归闲牢牢按住了手掌。
靳归闲对着宋无摇了摇头,道:“老宋,你气糊涂了,杀一个野小子,也用得着‘龙吟’?我去把他抓出来。”
宋无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背回盒子。而靳归闲则正准备推开车门进去抓三少,但里面宋清的一句话又让他们愣住了。
“我……被雷劈死的……”声音羞羞答答,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别误会,我可是从小都没做过坏事,我很乖的。你呢,又是怎么死的?”
三少道:“跟你一样,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但被一道天雷活活劈死,最后的遗言是强烈要求再抢救一下,因为我认为还可以救回来……”
两个人突然齐声大笑起来,三少的笑声放肆张狂,宋清的声音则是清脆无比。
听到两个人大笑的宋无和靳归闲又面面相觑起来,靳归闲坐回了驾座,喃喃道:“这……他们唱的是哪一出?”
宋无更是张口结舌,怎地他们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怎地女儿在听了那野小子如此过份的话之后,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得这么欢欣愉悦?在宋无记忆中,纵使他们宋家上下对宋清万般宠爱,想尽方法逗宋清开心,宋清也从来都是很淑女地浅笑盈盈,如今怎地跟个野丫头一般这般放肆大笑?
但也正因二人这一笑,宋无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他虽然不明白究竟,但也知道,这野小子是唯一一个能把七日来不说不笑的女儿逗得如此开心的人,如果贸然杀了这野小子,女儿何时能重现笑颜,那就完全未知了。
车厢里,叶映雪已经被三少和宋清的笑声吵得醒了过来。
她捂着耳朵,翻了个身,嘀咕了一句:“情哥哥,小雪好累,小雪要睡觉。”
三少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好,小雪好好睡,哥哥不会再吵着你了。”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叶映雪在他怀里睡得更舒适,他这才小声地对宋清说:“我们小声一点说笑,不要吵着她了。”
宋清微笑着点了点头,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
宋清看了叶映雪一眼,道:“她……究竟是你什么人?”
三少轻抚着叶映雪的头,说:“她是我的女人,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宋清面上现出一丝怅然,但她很快就掩饰住了,问道:“你,这些年来都是做什么的?”
三少顿时有些羞于启齿,总不能对宋清说,少爷我小时候在家做少爷,离家做采花贼,转职情圣已有三年吧?当下羞答答,慢吞吞地说:“我……做了十五年少爷,然后和小雪一起做了三年的野人。”
宋清掩嘴轻笑,她忽然觉得自己从小到大,今天笑的,似乎比起以往十七年加起来都要多。
“其实我跟你也差不多,在家做了十七年的小姐……”
三少忽然摸着下巴上的大胡子坏笑:“清儿姑娘,‘小姐’这个词可不能乱用哦~~尤其是前面加了个‘做’的时候……”
宋清顿时面泛红晕,嗔道:“你这人……怎么脑子里净想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说点正经的。嗯,你是哪一年被雷劈中的,判官对你说了什么?”
三少一脸苦瓜色地说:“二零零五年,国庆节,刚刚拿到一笔稿费,准备上街打打牙祭的,结果对面有个持刀抢劫,砍翻了两个人的劫匪。那天据说是雷神心情好,就稍稍管一下下界的事情,放了个雷下来准备打那劫匪,谁知道好死不死打到了我身上。那判官更气人,说是雷神喝醉了酒,头晕才打偏了,道个歉就推御了责任。还说我有一百五十岁的寿命,还他妈故意恭喜我。可怜我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啊!”
宋清抿嘴一笑,“看来我比你幸运多了,我是二零零六年五月的一天被打中的,判官告诉我,那是因为雷神的同事喜得贵子,又多喝了一点……不过我死的时候二十岁,判官告诉我,前世只有四十年的寿命,也仅仅是提前死了二十年而已。”
三少正笑而点头,突然面色一变,道:“我因长寿一百五十年,所以今生可补我一百二十七年寿命,但是你……”
宋清忽然一个眼神制止了三少的话。她微笑着,竖起一根纤美的食指,在空中一字字虚写了一句话:“我今年已十七,尚有三年大好时光。不要说出来,省得我爹爹伤心。”
三少神情凝重,目光中隐着淡淡的悲哀,他沉重至极地点了点头,也用手指在空中虚写:“你只余三年时光,难道就不害怕?”
宋清写道:“对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再死一次又有何惧?前世死的时候我的确万念俱灰,但是今生我却活得丰富多彩,又有疼爱我的家人,此生已无遗憾。”
三少摇头暗叹,心中伤感之极。好容易碰上一个与他有着相同经历的人,满以为可在世间多一灵魂知己,谁知道这纯美红颜却只剩下三年寿命。
想到这里,三少心中忽然一动,写道:“三年时光,可长可短。在下冒恕,请问清儿姑娘可愿与在下一起,共渡此生?在下保证让清儿姑娘这三年活得丰富多彩,留下此生最美的回忆。”
这算是最直接的告白了,无异于直接求婚。以三少以前的德性,看到美女之后,第一想到的,是如何将美女放到床上躺平。而现在,他则是继秋若梅之后,又对一女动了真情。
这真情或源于怜悯,或源于灵魂上的孤独,但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的,重要的就是能与这少女在一起,伴她渡过她仅余的三年时光。
宋清却是摇了摇头,写道:“我此生仅余三年,不该,也不能与任何人相伴相守。若无情,三年时光无异度日如年。若有情,三年之后,我亦不愿让我爱之人承载我离去的悲伤。”
三少垂下头,作丧气状。但只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凌厉如闪电一般的厉芒。
如果宋无看到三少现在这种目光的话,一定会惊讶到极点。因为三少现在这种目光,绝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可以发出。
然后三少慢慢地写道:“命运,并非不可更改。若命运从生下来起就已经注定,那么前世我们两人为何会枉死?神,并不是永远清楚地了解世间的一切。如果神是万能的,那么雷神为什么每年都要喝醉一次酒?说不定,这一次神同样会忘了在你寿限到头的时候,收回你的生命。”
写着写着,三少眼角突然溢出了笑意:“再说,我有一百二十七年的寿限,减去已经渡过的十八年,我还剩下一百零九年。这一百零九年的时间,我可以分你一半。这样的话,我们每人都可以再活很久了。”
宋清浅笑,写道:“神不会有第二次失误的。你的寿命,也不能分给我,你又不是孙猴子,能打到地府去改生死薄。”
三少写道:“无论怎样,请相信我,也请记住我,因为你今后的人生,会因为我,而变得更加精彩。”
写完这段话,宋清还未来得及作任何回答,已经因两人长时间地沉默,而怀疑出了什么问题的宋无,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清儿,你们怎地不说话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再不作声,爹爹可要进来了!”
宋清忙开口道:“爹爹,清儿没事,清儿只不过是在与这位公子比较耐性,看谁先沉不住气出声。现在因为您,女儿输了。”
宋无松了口气,笑道:“输了也不打紧,你可与这位秦三公子定下何赌约吗?”
宋清道:“赌约倒是没有。若真定下了赌约,女儿可真要怪你了。”
宋无在外呵呵大笑起来,再没有什么,比女儿肯跟他说话要好了。
三少等宋清说完之后,起身说道:“清儿姑娘,你们此行是去哪里?”
宋清道:“大秦国都,天京城。”
三少微笑点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等事情办完了,我马上去天京城找你。”
宋清抿嘴笑道:“秦公子不问清儿在京中何处落脚吗?不知道清儿住在哪里,秦公子又如何找清儿?”
三少非常自信地一笑,道:“天底下,还没有我秦家三少找不到的人!而且,像你这般出众的女子,无论到了哪里,都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出名。我看你家老头子既有钱,又自有一股威严之相,想必也是大有来头,极有身份之人。以后少爷我到了京城,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你们的下落。”
宋清点了点头,道:“公子好眼力,家父乃是岭南宋家家主,龙吟公宋无。我们一家离开岭南,前往京城,实是为了躲避岭南兵祸。而家父也有意再次带兵,平息战乱。”
三少听到这个响当当的名号,险些野躯乱震起来。不过他现在的涵养功夫已非三年前可比,当下淡淡地道:“嗯,龙吟公宋无,这个名号我记住了。这么威猛的名字,想必很有名吧?找起来一定方便。清儿姑娘,就此告辞,来日再见。今日所说之话,还望姑娘记得,在下从前虽然向来言而无信,但是也曾发过毒誓。”
顿了顿,三少抱着仍在熟睡的叶映雪,往车厢外走去,推开车门之后,转过头来说出了他曾立下的誓言:“我会把我认真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变成现实。”
下了马车,三少经过宋无身边时,宋无沉声道:“小子,最后那句话挺狂的。可是那究竟是随口狂言,还是你真有那本事,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三少闻言停步说了一句:“龙吟公宋无是吧,你的名号真是相当威猛。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莫欺少年穷……我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
然后低声笑道:“我听到你的笼子里有一头猛兽在咆哮,它似乎饿了……你的笼子是困不住它的,它渴望鲜血和灵魂,而你,却强行压抑了它的天性!哈哈哈哈……”
长笑声中,三少扬长而去,方向与宋无等背道而驰。宋无惊疑不定地看着三少的背影,颤声道:“怎么可能……他怎能听得到‘龙吟’在喊饿?”
靳归闲闻言也是一惊,道:“老宋,你没说错吧?这小子……能听到被‘天印’封住的龙吟咆哮?”
宋无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敢相信。‘龙吟’未出‘天印’之前,它的声音便是连我都无法听到的。这小子……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
两老兀在惊疑猜测,三少已然大笑着走出了老远,纵声狂歌:“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恨欲狂,长刀所向,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听着三少的歌声透过马车厢板传进车内,宋清不由嫣然一笑,自语道:“想不到……他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要是前世也有这般好嗓音的话,一定能成天王级的巨星。说起来,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呢!满脸的大胡子,把什么都遮住了……”
说着,又幽幽叹了口气:“把每一句认真说过的话,都变成现实,还真是相当狂妄呢!不过,身为带着记忆转世的男人,如果没这份担当气魄,那还真是生不如死了!”
~第一章你是怎么死的第四节~
“呼——这下连胳肢窝儿的毛都剃干净了……”三少泡在大澡盆里,一脸惬意地在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上涂抹着皂角。
满脸的大胡子已经刮了个干干净净,那张所谓帅惊天下的脸又重见天日。篷乱的头发也修理了一番,梳了个相当精神的发髻。
他有着一张足以让所有韶华已逝的人嫉妒不已的英俊年轻的脸,两鬓却已染上霜华。
但这霜染的发丝,却反而让他更平添了几分沧桑的魅力,再配上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郁沧桑的眼神,如今的三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凭帅走天下的奶油采花贼了。
如今的他,更有当情圣的资格。
现在三少跟叶映雪投宿在岭南边境一小镇的一间客栈中。
如今岭南虽然兵荒马乱的,但是岭南本就是山区,战乱多在一些大小城市,山区里边儿,那可是连土匪都不怎么乐意来就业的。
而这小镇还是因与冀省接壤,加之兵祸又未绵延至此,这才在山区中显得异常的繁华。
镇子不大,也就三五百户人家,但是客栈酒店商铺饭馆却是不少的,全因地处两省交界的交通要道,这人流量大了,镇上人家自然要想办法从中捞点好处了。
三少与叶映雪初到镇上时,还是被狠狠地鄙视了一番的。镇子上仅有的三个捕快巡街时,还一度以为两人是流窜作案的山贼。
虽然三少在几天前才客串作过一把骗子,可是山贼这很有前途的职业,三少暂时还没兴趣。
所以三少非常嚣张地把那三个捕快狠揍了一顿,一人捶掉了几颗大牙,接着又将一张两千两的银票狠狠地砸在了三人身上,叫了一嗓子:“带老子去镇上最好的客栈!给老子找一个理发匠来!还有,照着少爷我的身材,买个四套最好的衣服鞋袜。嗯,内衣也一并买了!剩下的钱,你们拿去看病吧!”
那三个捕快顿时心花怒放,也不顾三少刚刚暴捶他们一顿,立马鼓着腮帮子嘴巴漏风地叫起了三少大爷。正应了那句真理,有钱就是爷!
接下来就简单了,一个捕快带三少去客栈,一个去找理发匠,一个去买衣服。
整整两千两的银子,付完房费、理发费、衣服钱,剩下的就算给他们一人镶几颗金牙都还绰绰有余,他们能不把三少当爷供着吗?
所以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钱”字,这是一条永恒地真理!
正舒舒服服地搓着身上的污秽,叶映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赤条条地绕过屏风走了进来,二话没话就跳进了澡盆,撒娇般地往三少身上一躺,说:“情哥哥好香!小雪也要变香香!”
叶映雪的头发也修理好了,三少亲自动手,给她理了个齐眉短发。外貌给人的感觉是女强人的叶映雪,理了这齐眉短发之后,看上去倒多了几分小女生的娇俏,与她现在的心理年龄倒是真正合拍了。
三少和叶映雪在三年见早已坦诚相见不知多少回了,现在叶映雪光溜溜地进来,温柔可人的身子整个儿地偎进三少怀里,三少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一边说着些逗幼儿园小朋友的笑话逗得叶映雪咯咯直笑,一边用皂角替她涂抹全身,然后又卖力地搓了起来。
搓了一阵子之后,叶映雪身子整个儿地酥软下来,俏脸晕红,鼻中发出极其诱人的哼哼声。原来三少为了给她洗得更干净,特地在几个比较不容易洗,却容易积聚细菌污秽的隐私部位多搓了几下,偏偏那些地方又是极为敏感的地带。叶映雪给他一阵搓弄之下,渐渐动了春情。
哗啦啦地一阵水响,叶映雪翻了个身,硕大的胸脯挤压着三少的胸膛,小手一把抓住三少的小兄弟,哼哼道:“情哥哥,玩卟卟,小雪要玩卟卟嘛!”
三少此时也给叶映雪的一对丰乳挤压摩擦得来了精神,小兄弟一柱擎天,正欲奋力一搏。现在叶映雪主动提出了要求,三少咬牙切齿地道:“好,小雪,哥哥我就舍命陪君子,跟你大卟三百回合!”
一番云雨过后,叶映雪缩在三少怀中沉沉睡去。
三少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冀省的面积不大,穿过冀省,就可以回到云省。而他的家,逍遥山庄,就在云省中部的凌云山。
一别三年,恐怕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这三年间,也不知娘会流多少泪,我可是娘最心疼的幺儿呢!
或许……或许我家老头子会骗她,会把我掉下悬崖的消息一直瞒着。可是以娘的精明,就算瞒又能瞒多久呢?
老头子最重亲情,他嘴上不说,心里自然是思念得紧的。虽然他有三个儿子,可是最宝贝,与他少年时心性最相近的,还是我这三儿子,说不定那老头子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抹泪。
嘿嘿,血手修罗遮天手流泪的样子,一定很好笑吧?
对了,还不知道西门无敌跟老爹老舅的那一战最后结局究竟是怎样呢!掉下悬崖时他们三个还未打完,打下悬崖后他们三个会否又继续打起来?
还有老大老二,他们两个,这三年来武功一定又大为精尽了吧?
也不知老大的密探干得怎样了,说不定已经升职了,又说不定已经因贪赃枉法给革了。不过,以老大的性子,他会贪赃枉法吗?
还有老二,他是游侠心性,不适合做大事,跑江湖就是他最大的爱好。那华太傅的女儿,虽然被西门无敌操纵着害了他一次,他想必是不会有半点记恨的吧?不知道老二是否已经带着心爱的女儿开始跑江湖了。
乔伟、黎叔这两个老狐狸也不知混得怎样了,两个老家伙会不会去逍遥山庄呢?
还有……还有那些女人,还有我的表姐,她们……该不会因为以为少爷我挂了,就迫不及待地找人嫁了吧?
应该不会的,娘的,三年时间,她们中最大的柳飘飘和表姐,今年也不过二十一岁,还远没到嫁人的时候呢!
那朵傲雪的寒梅,也不知怎样了。她是唯一一个,真爱少爷我,却又不愿与少爷我长相厮守的。对她而言,可能跑江湖,要比在家养孩子要有趣多吧!
说到孩子……咦,照说少爷我上过的女人也不少了,尤其是跟小雪,三年来也做过不少次,每次都没采取过什么避孕措施,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肚子还没大起来呢?
难道小雪脑袋摔坏了,连生育能力也没了?
还是因为少爷我……少爷我是死精无精?
我拷,这可不得了,那岂不是说少爷我这辈子连后代都不用想了?妈的,不会这么背吧?嗯,有时间要找个名医好好看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少爷我可不想做个不孝之人。
想着想着,三少渐渐睡了过去,睡梦中时而嘴角泛起微笑,时而眼角淌出泪珠,那笑中,竟然含泪,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逍遥山庄的老家人秦朝人扛着扫帚,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走到山庄大门前,准备开门清扫门外的空地。
当他打开大门后,忽觉有人正站在门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揉了揉有些昏花的老眼,秦朝人仔细朝那人望去,看了一阵之后,突然瞳孔一阵收缩,然后狂呼一声:“鬼啊!”两眼翻白卟嗵一声栽倒在地。
被疑似为鬼的三少爷牵着叶映雪大摇大摆地往庄子里走去,经过昏倒的秦朝人身旁时不屑地说了一句:“这么英俊你说有鬼,秀逗!”
三少走进大院,朝主屋行去。那主管药剂的老家人秦寿,正端着头晚试验的壮阳药剂残液准备倒掉,刚走到院子便劈头撞上了三少。
三少对着秦寿嘻嘻一笑,秦寿顿时大喝一声:“我身强体壮,阳气逼人,百邪不侵,百鬼回避!”然后一仰脖子将半坛子残液喝了个干干净净,虎吼一声:“怕了吧!”
三少点了点头,绕过秦寿继续向前走去,秦寿已经抓着自己变异膨胀的命根子鬼哭狼嚎般冲出了庄门,下山找窑子去了。
一路之上,三少不断地跟所遇的家人们打招呼,一个微笑,一次招手,一句:“嗨,早上好。”
于是乎,三少所经之处,无不鸡飞狗跳。几乎所有的人要么大叫有鬼然后晕倒在地,要么就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称:“人有人路,鬼有鬼路!三少爷您在地下一路走好,莫要走错路了……小的们已经给您烧了上百个上品的纸扎美女,你就不要上来找小的们玩了,小的们玩不起呀!”
穿过了主屋,到了中院,只听“咣铛”一声,一个陶罐在地上摔得粉碎。
三少循声望去,只见杜晓妍呆呆地站在院子里,脚下那破碎的陶罐残渣中,还漾着几片热腾腾的小米粥。
三少向着杜晓妍展颜一笑,柔声道:“晓妍,我回来了,你还好吗?”
杜晓妍看着三少,摇摇晃晃地向着三少走来,眼中瞬间滚下大串珠泪,脸色无比苍白。
“秦郎,真的是你吗?你来带晓妍走吗?秦郎,晓妍思念了你三年,每日都在祈祷你来带晓妍走。若不是秦伯伯和秦伯母每日劝解,晓妍真想一死了之。现在可好了,你终于来带晓妍了,不要再扔下晓妍,天涯海角,炼狱黄泉,晓妍都要跟着秦郎。”
说话间,杜晓妍已走到三少面前,一头扑进了他怀中,紧紧地搂着他的背,头埋在他胸膛上放声大哭起来。
三少暗叹口气。杜晓妍是他转职情圣后第一个试验目标,因此也是所有的女子中,对三少用情最深的一个。她对三少,可谓至情至爱。三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她准备纵身一跃,却被黎叔拉了回去,哭晕在黎叔怀里时的情形。
生死关头,方能见真情流露!
但是……现在杜晓妍显然也误会了。
三少心中郁闷,心道难道这鬼是大白天出来的吗?虽然现在只是清晨,可是好歹太阳也冒了小半边头了啊!
抚着杜晓妍的头,三少深情地道:“晓妍,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不是鬼魂,也不是幽灵,而是真真正正,活生生的秦仁,你的秦郎。”善良的谎言,纵那深情并不见得有多真,可是如果谎言能让人感到幸福,三少情愿一生不说真话。
这,就是三少现在与曾经的不同。曾经的三少,是绝对不会有让人幸福这种想法的,他一心想的是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坦。
杜晓妍猛地止住了哭声,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三少,道:“你……你说的是真的?”然后那放在三少背后的手缩到三少腋下,使力一掐。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响起,三少倒吸凉气,不住叫着:“痛痛痛痛痛痛痛……轻点儿我的好妹妹!痛死哥哥我了!”
杜晓妍见三少还怕痛,先是一喜,然后又喜极而泣,大声哭了起来。三少完全无可奈何,女人果然水做的,要不咋来这么多泪呢?
“太好了……你还活着……呜……秦郎,你可知,这三年来,大家是多么担心你?你好坏,明明活着,却不肯回来看我们一眼……”
三少手足无措,一边替杜晓妍抹眼泪,一边还要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嘴里说个不停:“好晓妍,好妹妹,你就别哭了,我回来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哭成这样像什么话?不是哥哥我不回来,实在是,实在是因为哥哥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哥哥在山谷里做了三年野人你知不知道?三年哪,你看我头发都白了……虽然头发白了是更帅一点,可是这也证明哥哥我真没办法啊……”
正安慰杜晓妍时,一声冷哼突然自旁响起:“没有办法?只怕未必吧!我看你是跟这姓叶的女人厮混了三年,乐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
~第二章糜烂之嫩叶初萌第一节~
‘绝对知道。‘三少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此时正满面寒霜,眼神冷酷,不知道其内心究竟是何种想法的怜舟罗儿,一脸严肃地说:‘罗儿,你太小看我秦仁了,我又怎会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你看我这不是刚刚脱困,第一时间就赶回逍遥山庄来了吗?‘
怜舟罗儿看着三少,她看到了三少耳旁那斑白的两鬓,那正记载着风霜的痕迹。
他是真的吃了大苦的。
怜舟罗儿心中如是想。
可是他为什么还在笑?而且笑容还是那般讨厌,却让人有一种难言的温暖自心头升起,就像是沐浴在阳春三月的阳光之中。
看到那笑容,她感到自己心中那冰山一角崩塌了一块,三年的思念化为压抑不住的泪水压眶而出,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这三年来她何止千万次地问过自己的那个问题。
她曾怀疑自己,对三少究竟是何种情愫。
她不远千里,与秦霓儿一道追杀三少,那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在三少遮天手将她笼罩,眼见就要将她的生命吸走之际,他猝然收掌,让她的剑得以穿过三少的肩头之时,她心中涌动的,究竟是复仇的快意,还是错伤挚爱的悔恨?
现在她知道了,在看到本以为已经死了三年的三少时,她什么都知道了。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处可消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其实早在少年初见她时,便已将爱的种子播进了她心里。她所恨的,只是少年不循正法,却行那采花贼之恶事,还错采了她的表妹。
这便是一切误解的根源,少年的玩世不恭、纵意花丛,便是仇恨滋生的温床。
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随着少年坠崖之后又再出生天而消散。
恨没有了,剩下来的,便只有爱。
萧湘月来到了院子里,甄洛来了,柳飘飘也来了。
得到了下人通报的秦逍遥故作镇定地走了进来,在跨过门槛时,颤抖的腿却把门槛踢了个粉碎。
铁灵儿与秦逍遥并肩行来,笑意盈盈的脸上,却淌着晶莹的泪珠,若不是秦逍遥颤抖着双手将她搀扶,她恐怕已经走不动了。
乔伟、黎叔、黎小叶风一般冲了过来,乔伟老远就发出声声大笑,那颤抖的声线正标志着他心头的激动。黎叔满头的白发白须无发自动,他眼角洋溢着暖暖的笑意,老人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黎小叶看着三少,满脸的欣喜。在这爱做梦又爱花的女孩儿眼中,三少仿佛变成了一朵在朝阳下盛放,正映射着金色光芒的玫瑰。
朝阳终于努力地挣出了群山的拉扯,跃进了空中。无所不在的金色阳光自天际柔柔洒下,初夏的阳光将逍遥山庄的院落变得无比温暖。
那暖人的阳光,一如流淌在阳光照射下的诸人心中,那热烈如火的思恋、亲情、与爱意……
※※※※
酩酊大醉的三少在萧湘月的服伺下回到了自己住了十五年的房间中,一路上他自言自语地说个不停,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又语带呜咽。萧湘月只微笑着听他胡说,那如花笑靥之上,却在月下淌着两行清泪。
她是三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除秋若梅之外,最了解三少的女人。
她至今还记得,在三少与她初渡云雨,共赴巫山之后,三少那吐露心声的一席话。
可是她今天却发现,三少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那个玩世不恭、负情薄幸的浪子。
或许三少内心仍然无情,可是如今的三少,已经知道如何对待那些将爱寄托在他身上的人。纵是谎言,可是动人的谎言,有时不是也比那冷酷的真实更能让人感到幸福?
进了房,将三少安置在床上躺好,替他除下身上的衣服,又打来热水替三少仔细地擦洗了一遍,萧湘月做好了这一切,帮三少盖好被子之后,烂醉如泥的三少突然对她伸出了手。
‘月儿,过来。‘
‘三少爷,还有什么事情要月儿服伺吗?‘萧湘月低着头,红着脸走到床边。
三少不说话,只是固执地伸着手,双眼灼灼地盯着她。
萧湘月迟疑了一阵,终于伸出手去,握住了三少的手。
三少猛地发力,将她拉得向前扑倒在床上,倒进了三少怀里。
三少一个翻身,将萧湘月压到身下,脸上带着当采花贼时,那淫贱的笑容,在萧湘月樱唇上吻了一口,咬着她的小耳朵,轻声道:‘月儿,你是最知道少爷的。现在少爷向你保证,从今后,少爷我再不是从前的那个秦仁。从前的秦仁已经掉下山崖摔死了,现在的秦仁,绝对会对每一个以真心待我的人负起责任。‘
萧湘月微闭着双眼,轻轻点了下头,轻嗯一声,紧紧抱住了三少宽阔的后背。
英雄多情,美人多娇。
三少房外的院子里,凉凉的月光下,杜晓妍手扶着院中的一棵小树,痴痴地盯着从窗口洒出的朦胧灯火,有些耳热地听着里面传出的阵阵呻吟。
柳飘飘突然幽灵一般自她身后出现,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男人只有一个,女人却有这么多,听着耳热是不?想不想雨露均沾?‘
杜晓妍有些羞怯地道:‘飘飘姐,你说些什么呢!月儿妹妹是秦郎的第一个女人,今夜自然要先陪她了。‘
柳飘飘轻笑一声,突然一脸坚毅地道:‘我准备冲进去。‘
杜晓妍惊道:‘你说什么?‘
柳飘飘看着杜晓妍,一字字地道:‘我准备冲进房中,与月儿联手,双战秦哥哥,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杜晓妍一脸羞涩,捂着双耳道:‘哎呀羞死人了!飘飘姐你怎能说这些话?这房中私事,怎能……怎能……‘
柳飘飘极其妩媚地一笑,‘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说着,一脸大义凛然,义无返顾,虽万千人吾往矣的神情,大步朝着房门走去。
杜晓妍想了又想,终是没勇气与柳飘飘一般,冲上前去,正待回自己房时,却见怜舟罗儿又走了过来。
‘她干什么去了?‘怜舟罗儿看着柳飘飘散的背影,冷冰冰地问杜晓妍。
杜晓妍羞声道:‘飘飘姐她……她说是去助月儿妹妹一臂之力……‘
怜舟罗儿顿作咬牙切齿状,冷声道:‘想不到柳飘飘竟如此大胆,不仅与我想到一处,还在我之前出手!不行,不能让她夺了先机!晓妍,你我均会武功,不可能输给柳飘飘,你可愿随我一起冲进去?‘
杜晓妍顿有头晕目眩之感:‘罗儿姐姐,你怎地……怎地……‘
怜舟罗儿轻嗤一声,道:‘秦仁小贼当日……嗯,总之这般阵仗我已经历过一次,再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若不愿去,我独去与柳飘飘、萧湘月争斗便是!‘
说罢也是一脸大义凛然、义无返顾、虽万千人吾往矣的神情,大步朝房门走去。
杜晓妍喃喃道:‘她们……怎地都如此大胆?虽然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可是……‘
‘可是什么?‘黎小叶突然幽灵一般出现在她身旁,鬼魅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杜晓妍吓了一跳,看清了黎小叶后,小手拍拍胸脯,长呼一口气,嗔道:‘黎姐姐,你怎地也是这般神出鬼没?咦,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也学飘飘姐和罗儿姐姐那样……‘
黎小叶不屑地道:‘从我认识秦仁到现在,他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你以为我会像怜舟罗儿她们那样自甘堕落,把个破男人当块宝?我是见今夜月色好,出来赏月的。‘
‘可是……可是你赏月为何要到秦郎的院子里来?‘杜晓妍有些不信。
黎小叶嫣然一笑,道:‘我走错路了,这便回去。‘向着三少的房门处望了一眼,道:‘晓妍,柳飘飘刚才有句话说得很对,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今夜三少爷刚刚回来,若是错失机缘,迟了一步,以后诸女之间,可能就会分出高下了。‘
杜晓妍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咦,你不是说走错了路吗?怎地飘飘姐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走错路会错这么久吗?‘
黎小叶有些尴尬地一笑,‘是错得有些久,没办法,逍遥山庄院子太大了,一时转不出去。你抓紧机会,我这便走了!‘说着,逃也似地跑出了院子。
杜晓妍看了看黎小叶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经走到三少门前的柳飘飘和即将走到门前的怜舟罗儿,一咬牙一跺脚,用力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握成拳头,道:‘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
然后施展轻功,飞快地朝着怜舟、柳二女追了过去。
房中,正挥汗如雨地与萧湘月奋战的三少忽听门板被砰地一声踢开了。
萧湘月惊呼一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三少飞快地抓过一件内衣,挡住自己的要害,看着一脸媚笑的柳飘飘、一脸冰冷的怜舟罗儿和一脸羞怯的杜晓妍。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三少吃惊地看着三个女子,不知不觉,他的声音已有些变调。‘深更半夜,为何闯入我的房中?私闯民宅是有罪的,你们……‘
说到这里,三少突然瞪大双眼,嘴巴也张得老大。
因为他看见,柳飘飘竟已开始宽衣解带。
而怜舟罗儿,也是咬牙切齿了一阵,然后边小声嘀咕着:‘是不是敲晕其他人呢?‘边动手解起了自己的衣扣。
杜晓妍羞答答地说:‘秦郎,一别三年,晓妍实在……实在是……‘说着,她竟也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三少不觉已开始额冒冷汗。
‘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三少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连大腿都在颤抖:‘我……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人太多了,救命啊……‘最后那声喊,却是因为柳飘飘已然带着一股香风扑了过来。
‘救命……呜……‘三少的嘴被柳飘飘的嘴堵住,双手正在乱挥,却感觉抓上了一对软绵绵,圆溜溜,又极富弹性,令人销魂的物体。三少百忙中用眼角余光一看,只见手里抓着的,正是怜舟罗儿一对淑乳。
怜舟罗儿还是一脸冰冷的表情,只不过脸上已经泛上了红晕。
三少彻底绝望了,他强行从柳飘飘两片烈焰红唇下挣脱,带着哭腔叫了一嗓子:‘苍天哪……你为何这般对我秦仁……也罢,今日我秦仁便舍生取义,以身伺虎……母老虎们,记住,一定要排队呀……‘
床很大,大到足以挤下十人左右。
如狼似虎的男人与温柔似水却热情如火的女人在这人生的另一个战场上殊死搏斗。
床上的肉体翻滚叠加在一起,肉浪滚滚,呻吟声、娇喘声响成一片。
可口的樱桃在舌下俏然挺立,幽谷中的春潮伴着灼热的喘息泛滥成灾,涂抹在肉体与床单上。
颤抖,迎送,身体紧绷如弓,冰山也被大力的撞击摧垮,冰冷如霜的女子肌肤泛出欲火灼红的光芒。
整间房中充满着淫糜的气味,男女的体液味道更加猛烈地刺激着他们的情欲,以一敌四的英雄施展出浑身解数,见招拆招,尽降来敌于胯下。
‘吱呀‘一声,门栓已被踢坏,因而未能关得严实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床上正战得热火朝天的人们顿时停止了动作,全都一脸讶异地看着来人。
来人揉着惺忪的睡眼,嘟着小嘴,一脸不快地走到床前,边脱衣服边说:‘情哥哥好坏,跟这么多姐姐玩卟卟也不叫上小雪……‘
‘关……关门啊!‘三少看着片刻就脱得赤条条的叶映雪,叫唤了一嗓子。
‘谁有空关门呀!再说了,知趣儿的,听到声音就会自动走开了……‘怜舟罗儿一把扑倒了三少,就要往三少身上跨坐,却被叶映雪一把推开:‘轮到小雪了,你们都玩这么久了,不要抢小雪的情哥哥!‘
‘我……拷……‘三少不知是凄惨还是愉悦的惨叫声顿时从大开的房门传出,在夜空中一直传了老远……
~第二章糜烂之嫩叶初萌第二节~
清风习习,夜凉如水。
逍遥山庄一座幽雅的别院内,其中最高的一栋三层小阁楼上,黎小叶正坐在那屋脊上,香手托腮,怔怔地望着那挂在山巅树梢上的明月。
不时有阵阵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自阁楼对面的一重院落中传来,空气中都似能隐隐嗅到那种让人心慌脸红的味道。
但是黎小叶却似浑然不觉。
甄洛站在院子里向上看了看,然后走到阁楼下推门而入,片刻之后,便自阁楼天窗上了屋顶,提着个小灯笼,小心翼翼地走向黎小叶。
黎小叶听得身后瓦片响动,回头一看,见是甄洛,忙起身迎了过去,扶住甄洛,道:“洛儿,你怎地也上到这里来了?你又不会武功,在房顶上行走很危险的。”
甄洛摇了摇头,嫣然笑道:“黎姐姐,洛儿见姐姐独自一人呆在屋顶,似怀着满腔心事,便想为姐姐分忧。”
黎小叶扶着甄洛,行到屋脊上坐下,幽幽地长叹了口气,道:“我时常一个人到屋顶上来想心事的,除了三少爷,你是第二个注意到我的人。”
甄洛笑道:“原来黎姐姐是在想三少,罗儿姐姐她们都到三少房中去了,为何黎姐姐却不去呢?”
黎小叶俏脸晕红,嗔道:“你这小妮子,怎地也学三少爷一样口不择言?莫不是曾跟他厮混一段日子,也跟着他学坏了?”
甄洛掩口笑道:“黎姐姐这话好没道理。论起跟三少厮混的时间,洛儿还不及黎姐姐长呢!黎姐姐都没学坏,洛儿又怎会学坏?黎姐姐还没回答洛儿的问题呢,不要转移话题哦!”
黎小叶摇了摇头,道:“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他的女人,可我不是。虽然义父曾起意将我许配给三少,可是直至现在,我还不清楚,自己对三少究竟是何等情怀。”
甄洛香手托腮,笑看着黎小叶,问道:“那黎姐姐对三少爷,究竟是怎样的看法呢?”
黎小叶注视着那轮明月,有些迷茫地道:“我也不知道。初识三少时,我以为他是个无行浪子,无耻小人。可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却越来越看不透他。有时候,他会像个饱经风霜的智者,有时候,他又会像个深情浪漫的诗人,有时候,他也会像个大英雄一般,顶天立地,双手擎天。可是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像一团烂泥,让人见着了就讨厌。”
甄洛吃吃笑道:“原来三少爷在黎姐姐心中,还有这诸多形象。可是洛儿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黎小叶苦笑道:“那是因为你年纪小。看到喜欢的男人,就会忽略他所有的缺陷,只注意到他好的一面。”
甄洛摇头:“洛儿年纪虽小,可是懂的事情却不少。洛儿觉得,三少并不是那般变幻多端的人,他只不过一切随心所欲,率直坦诚罢了!他心里想的什么,就马上表现出来。智者也罢,诗人也罢,英雄也罢,甚至是烂泥都好,那只不过是三少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心境反映罢了。他这样坦率的人,便是永远只是一团烂泥,也自有可爱之处呢!”
黎小叶哑然失笑:“洛儿,看来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年纪小,心里的想法却是这般别致。咦,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既然你也是三少的女人,为何今夜不去与怜舟罗儿她们一起,向三少讨巧卖乖?今夜可是三少重回人间的第一夜,你若是不抓紧时机,日后若是让她们得了宠,那可就不划算了!”
甄洛摇了摇头,微笑道:“洛儿不喜欢与多人大被同眠,即使是女子,甄洛也不希望除了三少之外,让其他人看到洛儿的身体。洛儿的美丽,只为三少保留,也只为三少展现。再说……”甄洛忽然低下头去,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三少若心中无爱,任何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不会有亲疏之分,远近之别。若他心中有爱,即使洛儿不与别的女人争这一昔之宠,他也自会惦着洛儿。”
黎小叶笑道:“洛儿何需这般想?姐姐虽然生来自傲,但是在洛儿面前,却是再也傲不起来。而怜舟罗儿等女,固然是个个国色天香,但是又有哪一个能及得上洛儿你了?比起你来,她们都要稍逊半分呢!”
甄洛笑道:“姐姐不必安慰洛儿。其实洛儿知道,黎姐姐所以不愿与三少在一起,是因为清楚三少的为人。三少是‘修罗魔瞳’的拥有者,将来定能闯下一番大业。成为一国之霸主也好,成为一地之诸候也罢,三少将来都会拥有许多女人。所谓至尊无爱,至霸无情,三少那样的男人,女人对他而言,永远只会是附属品。他即使表现出对我等的关怀,也只是尽一个男人的责任罢了,他心中,其实也是无爱的。”
黎小叶叹道:“洛儿何必这么清醒?即使三少只为责任,不为真情,但女人求的,不就是男人的关怀与爱护吗?在乱世中,只有掌握至强武力的男人,才能给我等小女子幸福,跟着三少,即使得不到他的真爱,可至少也能衣食无忧,身踞高位,一生荣华。可是若为人如洛儿这般清醒,那幸福也便会大打折扣了。”
甄洛淡淡地笑着,说:“黎姐姐讲这些话时,可曾想过,你自己也正是因为太清醒呢?我们和杜晓妍不一样,杜晓妍她分不清真情和谎言。只要三少对她好,她便心满意足。即使那真情其实是假,她也会为谎言而幸福。但是我们,却不可以。”
黎小叶又摇了摇头,道:“其实……晓妍那样的人,才叫真幸福啊!知道的太多,人太清醒,其实正是痛苦的根源。三少曾言,这世间,太少的相濡以沫,太多的相忘江湖。所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三少的心其实也是孤独的,他其实也是因为太清醒,所以孤独痛苦,所以才玩世不恭。”
甄洛道:“姐姐原来是懂三少的,既然懂三少,那么想必姐姐现在已不讨厌三少了吧?”
黎小叶辩道:“不讨厌并不代表喜欢。”
甄洛笑道:“姐姐不必辨解了,同为女人,洛儿怎会不知道姐姐的想法?姐姐因为太清醒,太清楚三少的为人,所以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诈作不知自己已对三少情根深种。所以呀,姐姐才会同三少一样孤独痛苦,所以姐姐才会羡慕杜晓妍的糊涂。姐姐,你说得很对,我们女人,在乱世之中,活得糊涂一点,其实才是最大的幸福。”
黎小叶怔怔地望向三少的院子,喃喃自语:“可是……我能糊涂吗?”
她没注意到,此时的甄洛,也和她一样,一脸落寞地看着三少的院子。
两个人顿时静了下来,再不说一句话。两张落寞的俏脸,消融在漆黑的夜色里。
※※※※
日上三竿以后,三少才勉强从人堆中爬了出来,手脚颤抖地穿好衣服之后,三少回望一眼那张大床,摇头长叹:“唉,尸积如山,惨烈,惨烈啊!”
颤巍巍地,三少准备到镜前梳头。刚往镜子前一战,马上被镜中映出的人影吓了一跳,“鬼啊!”二字已到了嘴边,却被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那镜中之人,正是三少自己。
只不过三少现在的形象确实与鬼无异了。脸色惨白,嘴唇乌青,眼眶深陷,周围浮肿成黑色。头发蓬乱如稻草,颈子、脸上还处处印着深紫色的吻痕。
有气无力地梳理了一下头发,三少心怀恐惧,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小心翼翼地带上房门,生怕惊醒了床上众女,将他拖回去以吃早点为名,再将他狠狠拾掇一番。
关好房门之后,三少长呼一口气,马上发足飞奔,谁知道双腿虚浮,使力之下险些栽倒,幸好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牢牢扶住了。
三少连声道谢,抬头一看,却见扶他之人,正是老头子秦逍遥。
此时秦逍遥正满脸寒霜地看着三少,一脸不悦之色。
三少顿时讪笑起来:“早啊,老头子,出来逛啊?嗯,逛逛好,多逛逛对身体有益,呼吸新鲜空气,对肺也是有好处的嘛……”
“不争气的东西!”秦逍遥冷冷地打断了三少的话:“还早?看看太阳都多高了?你小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跟鬼简直没两样!
“老爹,我……”三少有苦难言,刚想说话,便又被秦逍遥打断了。
“不就是一晚上连御五女吗?五个女孩儿就把你折磨成这样子?你还配当我秦逍遥的儿子?”秦逍遥口沫横飞,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想你老爹我,当年最高记录是独战一十三人,照样屹立不倒!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才十八岁,正是如虎似狼的大好年华,怎么五个女孩儿就把你掏成这样?我教你的欲火焚身真气、翻云覆雨神功是做什么用的?有了那两样神功,别说十三个,三十三个都不在话下!你小子,岂有此理!简直气死老爹我了!”
三少耸拉着脑袋,畏畏缩缩地听着老头子训他,忽然朝着秦逍遥眨了眨眼。
秦逍遥怒道:“眨眼干什么?你眨眼干什么?眨什么眨?很好玩是吗?老爹我现在在训你,给老爹我立正站好,好好听我教育!你,你还眨!”
说还没说完,便觉耳朵被一只光滑细腻的手揪住了。秦逍遥心中一惊,顺着那手扭着他耳朵的方向转头一看,只见铁灵儿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秦逍遥顿时全身发麻,就像掉进了冰窖似的,全身冷得都要发抖了。
“逍遥,你好手段呀!”铁灵儿笑盈盈地说:“一晚上连御十三女,这么好的记录,不知道是跟谁哦~~~原来,你除了跟我坦白的几个情人外,还另有情人呀!”
秦逍遥讪笑道:“灵儿,我刚才是……是吹牛来着……”
铁灵儿笑着摇了摇头:“别唬我了,你的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人从来不吹牛,因为你说要做成什么事情,就一定能够做成。你的本事,我们都是心里有数的。来,跟我来,咱们到房中好好谈一谈,人家真的很想知道,你一晚连御十三女的招数呢!阿仁哪,早餐呢,都放在厨房里,你自己去拿,全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娘和爹还有事情,就不陪你了啊,反正你的女孩儿也够多的……”
说着,提着秦逍遥的耳朵转身就走。秦逍遥满脸焦急,偷偷地向着三少连打手势,意思是让三少帮着求情。三少却故意抬头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老头子。
他心里这个得意呀,“嘿嘿,老头子,谁叫你敢教训我的?一晚连御十三女算什么?要知道,少爷我昨晚可是全凭体力,真枪实弹大战五女的。五个丫头都被少爷我杀得大败亏输,跪床求饶,眼下已经全昏睡过去了!少爷我可是半分真气都没运起,哈哈哈……三年野外生存,少爷我这身体,已经是钢筋铁骨了!少爷我的金枪,已经是实打实的洞房不败了!哇哈哈哈……”
嘴里哼着“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地笑,”三少背着双手,施施然朝着厨房走去。大战整夜,只睡了半个时辰便起床,三少肚子早已空空如也。
路上,三少遇上了正静立在院子里,摆出一个架势,却迟迟不动手打拳的乔伟,不由好奇地问道:“伟哥,干嘛呢!”
乔伟神情严肃地道:“偷听洗澡。”
三少愕然:“偷听洗澡?偷听谁洗澡?干嘛要偷听?为什么不偷看?”
乔伟严肃地道:“小叶子在洗澡,不敢偷看,只好偷听。”
三少顿时板起了脸,切齿痛骂:“为老不尊!道德沦亡!淫贱无耻!”然后小声问道:“在哪儿洗呢?”